劉忠鋒
陜南最不缺少的是山和水，有了山水大自然就充滿了靈氣，無論走到哪里都充滿了詩情畫意，位于漢陰縣鳳凰山下的鳳堰梯田便是一處人杰地靈的人間福地。獨特的山形地貌造就了溫潤的氣候條件和人居環境，在當地人的世代改造和辛勤雕琢下，繪出了一幅夢里水鄉的畫卷。那一層層鑲嵌在山水之間的層層梯田，無論從哪個角度觀看，都讓人感到賞心悅目。過去那里是一個鮮為人知的世外桃源，現在已經是聲名遠播的美麗鄉村，秀美的田園風光，別致的民居建筑，輝映著多元的民俗文化，彰顯著獨特的地方特色。
丁丑年三月我去鳳凰山擂鼓臺旅行，途中突降春雨，考慮山上起霧不宜觀景，于是去了鳳堰梯田，就是那次不期而遇的邂逅，它的壯美從此深深地烙進了我的腦海里。那時候是正值油菜花盛開的季節，站在鳳凰山上向下俯瞰，一幅黃綠相間，大氣磅礴的動感畫卷即刻映入了眼簾，燦爛的油菜花像晚霞一樣從腳下一直浸染到了煙雨迷蒙的遠山，那種震撼人心的色調既有油畫的質感，又有水墨的神韻，無論透視的角度，還是線條的粗細都把握的準確得當；色彩的搭配與過渡也處理得恰到好處，把春天的熱情和奔放表現得令人窒息。極目遠望，彎彎曲曲的田埂用大寫意的技法勾勒出了氣勢恢宏的畫面，那些看似無序的圖案蘊藏著無窮的藝術魅力，巧奪天工。仔細品味著眼前的絕世畫作，突然感覺自己渺小得不如畫面上的一滴水墨，遙想當地先民背井離鄉南遷至此，修地造田的艱辛情景不禁感慨萬千。
醉人的春雨如絲如縷，依山而造的梯田從河谷中蜿蜒曲折，層層迭起，像千層金浪從天而降，又像一把把無骨的折扇橫放在天地間，均勻的褶皺呈指紋狀向上收攏，形成一座座碩大的燈臺。遠處的梯田或散或連，像一片片金色的海子點綴著廣袤的群山。
行駛在盤山公路上，空氣中彌漫著青草和油菜花混合的清香，那是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誘人氣息，淡雅中融有一絲濃郁，濃郁中藏著一種神秘，濃的不張揚，淡的很含蓄，只需一個深呼吸就足以讓人爽徹心扉。車窗外細雨如絲，遠處的梯田披著一抹縹緲的薄紗，遍野的青翠在春雨的沐浴中嬌嫩欲滴， 道路兩旁盛開著許多不知名的野花。
雨中的鳳堰梯田不僅有煙雨江南的溫婉，而且有雄奇北國的豪邁。地處河谷地帶的田地良疇百畝，畦畎相望，阡陌如繡，漫步在花海中，聽雨聲纏綿，仿佛進入了夢境一般。地處山坡地帶的梯田層層疊疊，猶如飛瀑直落云天，排山倒海，勢不可擋。仰觀其上像一部通向九霄的旋梯，每一步都烙下躬耕者的深深足跡；俯視其下如同一部翻開的歷史長卷，每一頁都寫滿了時代發展的滄桑巨變，走進這部鴻篇巨制，總有一種無形的熾熱激蕩在心頭，回望歷史無限感慨，展望未來豪情滿懷。
雨中的鳳堰梯田蘊藏著一種自然的古典美，那是一種既靈動又飄逸的美，像天上的仙子翩然而至，一個個端莊優雅，在煙雨蒙蒙中時而若隱若現。雨中的鳳堰梯田還顯露著一種時尚的現代美，那是一種隨意而灑脫的美。
雨中的鳳堰梯田不僅有動人心魄的梯田，而且有造型別致的民居，那些錯落分布在田間地頭的民居中有傳統的院落，也有獨棟的小樓，家家戶戶的房屋后不是青枝翠蔓，就是桃李芳菲，一棟棟白墻灰瓦的中式洋樓就是陜南農耕文化遺產和現代文明要素融合體的完美展現。一條條通村公路在田間地頭蜿蜒穿行，把大大小小的農家院落串聯在了一起。行走在平整的水泥路上，可以忘卻時間的概念，任憑春雨浸濕一段別樣的思緒，可以信步徜徉傾聽細雨的竊竊私語，也可駐足在小橋上目送溪水潺潺悠悠遠去，在如癡如醉中靜享一段安閑恬靜的時光。
鳳堰梯田不僅景色迷人，而且民風淳樸，當地人熱情好客，即便在路上偶遇也會點頭示好，他們給予遠方客人的不僅僅是笑臉相迎，更多的是一種尊重，若有幸受邀到他們家里做客，更能感受到一種無微不至的熱情。只要客人進屋主人就會趕緊招呼，忙著端茶倒水，盛上水果點心，并且主動同客人聊天，讓人很快就能消除陌生感。如果聊得投緣，還能得到主人的盛情款待，入席前主人會邀請鄰居或族人前來作陪，以示對客人的歡迎。端出來的菜是農家菜，斟滿的酒是自釀酒，主打的菜肴有美味的臘肉，鮮香的豆干，肥美的稻花魚，還有現采的時令蔬菜，少則十幾道，多則二十幾盤，誘人的香氣在主人的熱情中氤氳，整個屋子都充滿了友好的氣氛。他們的言談舉止讓人感到很親切，既有南方人的文雅又有北方人的豪邁，我很喜歡他們的真誠和坦率，那是一種歷經了數百年的演化才形成的高貴品質，也許正是這種品質才使得他們扎根于此，躬耕不止，奮斗不息。
大自然用鬼斧神工造就了鳳凰山的雄奇瑰麗，鳳堰先民用勤勞和智慧創造了農耕文明的不朽奇跡，二者的完美結合充分體現了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自然法道，鳳堰先民在保護生態的前提下修地造田，用高效的土地利用方式譜寫了認識自然、敬畏自然、改造自然的壯麗詩篇。
雨過天晴，云開霧散，古梯田在陽光的普照下顯得更加妖嬈動人，放眼望去，桃紅柳綠，黃花逐浪，一派生機，那些沒有種植油菜的梯田里已經蓄滿了水，搶抓時機的農人們頭戴斗笠，揚鞭扶犁正在為春季插秧提前做準備，舉手投足猶如版畫的刻刀把厚重的農耕文化深深地刻進了時光的年輪里……
短暫的旅行，深刻的記憶，無論時間過去多久，鳳堰梯田的壯美都會永遠印在我的腦海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