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培英
讀完歷史長篇小說《蜀河口》，掩卷沉思，感慨萬千。楊才琎、馬伯友兩位安康本土作家傾注心血，唱出了對故鄉(xiāng)這片土地的摯愛，融進在這部史詩般的文學作品中，此書必將使蜀河古鎮(zhèn)一舉名揚天下，就像漢中的長篇小說《青木川》一樣，永載史冊。
《蜀河口》厚重、沉穩(wěn)、大氣，以詩一般的語言、激揚生動的文字、綿密的細節(jié)、翔實的資料、獨到的立意，寫出了清末民初軍閥混戰(zhàn)，民不聊生的風云變幻。不僅是蜀河口的苦難史、生存史、奮斗史、興衰史，也是陜南人民的一段跌宕起伏、不堪回首的烽火歲月，是一段中國近代史的縮影。
《蜀河口》描寫的是小地方、小人物，是為百姓立傳，是為蜀河口立碑。塑造了陳六爺、陳三、陶永平、馬兆武、二太爺、陶文章、徐長安、于鎮(zhèn)長等眾多人物形象。他們靠航運、靠碼頭貨運分揀為生，偏安一隅，忙著自己的生機、三餐四季，也關注著左鄰右舍、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家長里短、煙火冷暖，不乏善良的本性，又有各自的光宗耀祖、鯉魚跳龍門、大魚吃小魚、咸魚翻身的小心思。讀到他們，仿佛看到是身邊的人，鮮活生動，親切熟悉。書中陳三，是一位潛伏很深的中共地下黨員，作者并沒有給他貼 “高、大、上”標識，也沒有夸張、神化、高談闊論，而是人性化，據(jù)實呈現(xiàn)了共產(chǎn)黨建黨初期安康黨建工作的艱難創(chuàng)業(yè)史和所處的殘酷環(huán)境，用故事情節(jié)表現(xiàn)共產(chǎn)黨人臨危不懼、舍生忘死與反動派斗智斗勇的精神。“送往延安學習的同志，在涇陽縣被投敵逮住，上級指示再去延安的同志要注意隱蔽確保安全。被捕了……雖沒有五花大綁但每個人手掌心被剜個洞，拿指粗的繩子穿著，連成一串游街示眾，繩子把指骨磨的白花花地露在肉外，被血水染成紅色，步步如針扎心，哀號呻吟不絕于耳，留下盡是血漬腳印，活活被折磨死……”追往昔，憶苦思甜，提醒我們應珍惜當下來之不易的繁榮穩(wěn)定、安居樂業(yè)的幸福生活。書中栩栩如生地描寫了包玲兒、楊牡丹、徐蘭芝等女性形象，對反面人物如熊亭義，貪婪兇狠、陰險狡詐、詭計多端、兩面三刀也刻畫得入木三分。將親情、友情、愛情演繹地委婉動人，描繪出社會底層人物身處困境卻依然對真善美不懈追求，不向困難低頭的人生信念，強化了小說的生命力和文學價值，增加藝術感染力。
全書充滿濃郁的鄉(xiāng)土氣息和地域特色，耳熟能詳?shù)姆窖再嫡Z，起到了錦上添花作用：“麻迷兒”“篩子似的心眼”“磕兩個爆栗”“展了”“里格弄”等等，諺語、歇后語鑲嵌其中自然流暢、詼諧幽默接地氣，平添了蜀河口獨特的文化韻味，讀來十分親切，就像和自己聊天，就像吃著陜南的特色菜一樣津津有味、通俗易懂生動活潑耐看。
人物描寫中，比喻、擬人手法運用自如貼切、語言平實簡明扼要，動靜結合、個性鮮明：“雖是臘月，外面清冷，豆腐坊里卻是熱火，白氣氤氳中，包寡婦穿著極薄的斜襟大褂子，豐乳肥臀一點也遮藏不住。土淀藍的粗紗褲挽到膝蓋上，露著脆藕似的兩節(jié)雪白的小腿肚子。腳是放過的，不大不小……” 又如“楊牡丹吸完一袋煙，老媽打來洗臉水，皂莢豆香胰子伺候著。凈面梳頭，將頭發(fā)里摻的白發(fā)拿剪子一一齊根剪了，余下黑發(fā)上發(fā)油梳得牛舔的一樣，插上大扁方，絲毫不亂。擦胭脂抹粉，西洋鏡照影兒，一整套規(guī)程有條不紊。饒是五十多的人，打扮出來也就三十出頭樣子，心里方才滿意……”還如“陳六爺五大三粗，色如古銅，活似一頭才長成的牛犢。”幾句話，一個生氣勃勃、活靈活現(xiàn)的人物形象躍于眼前。
蜀河口地方雖小，包容性極強，五湖四海來的人都能在此落戶，很少欺生，碼頭幫派文化多樣性豐富。書中描述了蜀河口婚喪嫁娶種種場景，惟妙惟肖的探病風俗，濃墨重彩的劉老爺葬禮。挖掘了已消失近三十年的“撥牛”游戲。當寫到正月平安燈會“燒獅子”如醉如狂的狀態(tài)，更是高潮迭起、妙筆生花、精彩絕倫：
“那獅子一張海闊四方口，上獠牙支地，下尖齒頂天，白花花似要吞人；身披三尺金毛，尾攏五縷拂塵。頭一搖妖邪膽裂，步一行神怪俯首。仿佛是：文殊座旁青皮獸，觀音騎下金毛犼。”
“……密密匝匝圍觀的人，潮水似的跟著涌動，一會兒東邊，一會兒西邊，一會兒四散奔逃，都經(jīng)不住那花子焰火的噴射。待花子消去，人群一會兒又涌到一處。個個被煙熏火燎得烏眼雞一般，還樂此不疲。
遠觀蜀河口，只見金花萬樹，紅彤彤一片火光；其間神獅數(shù)只，起舞蹁躚。直似老君倒了煉丹爐，金睛獸過了火焰山……”
如此精彩的描述，讓我們穿過時空隧道，仿佛身臨其境看見了那時的風土人情，如聞其聲，如見其人，既有文學價值，又有史料價值。
景物描寫更是妙語連珠、活色生香： “飛雪之中，瓦欄土舍，都成瓊樓玉宇；高嶺枯林，皆作粉雕玉砌，好一幅如畫風景，千里河山，一片白茫茫，唯有漢江似一條碧鏈，曲腸九轉，在銀白的叢山中纏繞。”“就連那江中的船兒也有的臃腫成了大白鴨，還有的成了白天鵝，桅桿似頸項高高揚起。一江一河三岸像鋪滿了潔白的絨花，翠綠如墨的江水緩緩流淌，在白雪的映襯下，愈發(fā)如碧似玉。”“今夜云開霧散，一輪明月圓似銀盤，白如玉璧，明晃晃掛在天上。天漢似錦，蒼穹如幕，繁星閃閃若清夢。那銀光灑在山上，大山披了霜，銀光拋在大江中，天上的星月也倒映于江上。”
這樣凝練的語句如夢如幻如詩！字字珠璣朗朗上口，妙不可言俯拾皆是，給人以強烈的愉悅美感。建議將《蜀河口》這部書列入高中語文閱讀輔助教材，學習家鄉(xiāng)人寫家鄉(xiāng)美的手法技巧，更希望將《蜀河口》轉化為影視劇宣傳安康文化、漢江文化。
《蜀河口》這部長篇小說。是作者歷時多年的資料收集積累，對生活深入細致觀察，認真思考勇于探索的結晶，是厚積薄發(fā)的佳作，是獻給家鄉(xiāng)的頌詞，骨子里滲透著作者對美麗而又苦難深重的家鄉(xiāng)的赤子之情，是融入漢江滔滔不絕的一段情一首歌。
